＊＊沉香樓閣＊＊

那天,是她第一次見到羽仔。地點就在聳立雲端的悟明峰上,他眉宇深鎖,彷彿打上了十幾個結無法解開,閉緊的雙唇,沒有開口的意思,透露著與人疏離的隔閡感。

她睨著這樣的一個怪人,不明白她這個笨大哥把他帶回來幹嘛！

『我親愛的小妹,來來來,我向你介紹他是……』鹿王泊寒波熱切地想為自家小妹介紹一位新朋友但卻被她一句無情的話給打斷。

『你不用說了,他是誰我不想知道,他是你朋友卻不是我的朋友』語罷便逕自走往她一向練功的後山。

『這這這…..這！唉！羽仔,你千萬別跟我家的這個小妹計較,她嬌蠻慣了,一時之間也很難改』泊寒波真的很頭疼,他拿這個小妹毫無辦法,不能凶她,但再這麼寵下去恐怕天底下再沒有哪個男人敢再要她。

羽人非獍沈言道：『沒關係,既然我讓令妹感到不快,我還是離開的好』

『等一下』泊寒波死命拉住他,張開雙手阻擋他的離去。『別這樣啦！你不是說不會跟她計較嗎？更何況你的傷還沒好,等好了再走也不遲啊！還是,你根本看不起我,所以不想留下』

『我沒這個意思』羽人非獍搖了搖頭。

『那如果沒這個意思就留下囉』他拍拍這年輕人的肩膀要他的一聲應允。

『這……好吧』

※ ※ ※ ※

自從他來到悟明峰後,每當深夜的時候總會聽到那聲聲如泣的胡琴聲,那琴聲中飽藏著哀怨,悲傷,宛如經歷天下的至悲至苦。

那是他內心孤獨的聲音嗎？他明明是那麼的年輕,怎麼他的心卻如此的老態灰暗,宛如一個殘燭的老者。

斷雁西風輕閉著眼坐至石階上,細細品著那悠然孤絕的琴音,心裏卻十分的舒適寧靜,她想,她恐怕是愛上他的琴聲了,而且是十分的喜愛。

再望眼那身雪白的孤影,依舊是那副八風吹不動的模樣,沒任何表情,沒任何情緒。

他,究意是怎麼的一個人？她開始對他好奇了。

她想起她那雜唸大哥離開前對她說的話：

『西風,大哥我速去速回,我那個朋友就有勞妳幫我照顧一下囉』

『等一下,他又不是我朋友我幹嘛要照顧他,要照顧你自己去照顧,而且一個大男人的哪還須要人照顧』

泊寒波雙手合掌的拜託道：『別這樣嘛小妹,妳就賣個面子給大哥,大哥實在很喜歡這個年輕人』

她嘴角輕扯地揶揄道：『喲！你總算承認了吧!原來大哥你年紀這麼大都還未娶妻,原來是有「這方面」的嗜好啊!唉~~!那沒辦法啦,既然他是大哥你的「意中人」我哪有不照顧他的道理』

泊寒波嘆口氣,搖搖頭：『小妹妳別再說笑了,羽仔他就麻煩妳了』

事實上西風她講的也沒錯,他的確是很中意羽仔,中意到想把他收起來當他的妹婿,如果西風的活潑也能感染些給他那該有多好。

『他是個怎樣的人？』大哥離開前她最後一問。

泊寒波沈吟了一會兒道：『他是個好人。一個該拾獲幸福的好人,只要你瞭解他,你就一定會喜歡上他』

※ ※ ※ ※

悟明峰上其實很少下雨,然而今天卻破天荒下了場大雷雨。

極速的落雷聲響大的令人膽戰心驚,而偏偏就是有個怪人竟然愛在這種天候下淋雨。

『喂！你這樣莫非是想製造孤獨英雄的氣氛。』斷雁西風持傘走至他身旁,為他遮去頭上的風雨。

羽人非獍從傘下走了開,不去解釋也不去說明,以一貫的羽式風格回應。

 『有意思,你現在是要和我拼硬氣是吧！好啊！本姑娘奉陪』說畢,隨性地把傘隨地一扔。『這樣就公平了』

 這雨實在大的有點離普,打得她臉有點小痛,但話都說出口了,可不能收回。她別的本事沒有,唯有這身傲骨絕不輸人。

雨不見稍歇,她緊閉著雙眼任憑風雨在她身上和臉上胡亂肆虐,雖緊皺著眉,但就是不曾哼一聲。

羽人非獍望向身旁的人一眼,拾起地上的傘,換他為她遮上。『妳這樣會染上風寒』

斷雁西風學他走了開,下巴抬的高高的,『我這樣會染上風寒,難道你不會嗎？只有你自己可以淋雨別人就不可以嗎？』

『咳咳……咳』本來高傲的語氣,卻在說完話後伴隨著一聲聲咳嗽聲。

糟了,她的頭怎麼開始感覺有點重,而且身體還越來越冷。

羽人非獍再次走近她,歉意浮現臉上,『對不住』

她的腳步開始出現了不穩,還好有雙手即時扶住了她,『小心』

扶她到涼亭內坐歇,她的臉色仍未見好轉,依然是一片慘白。他知道她仍在硬撐。

『等我一下』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快速離去,不久後再出現時手上已多了碗熱湯,和一件白色外衣。

他體貼地為她披上,舀了一匙熱湯在唇邊輕輕吹拂,『喝吧』

『這是什麼？』雖然頭暈的要命,但她還是好奇的問。

『薑湯』把溫熱的湯餵進她口中,一匙又一匙,直到她臉上恢復了血色,『還會不會不舒服』

『這湯是你弄的？』見他點點頭後,斷雁西風驚訝的眼裏有著不可置信。『你會弄？』

『我從小一個人,弄個簡單的東西還難不倒我』

她抬起頭來,第一次正眼望向他的眼睛,那雙澄澈的眼眸中除了孤獨還是孤獨。心頭突然有股暖流流過,有些微扯痛了她的心,雖然不知道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事,但他身上的孤獨卻已讓她為他感到心疼。

淚,卻在這時無聲地流下。

『為什麼哭了？』第一次,他因女人的眼淚感到手足無措,神色緊張到不知該如何是好,笨拙地拿出白帕為她拭去眼上的淚。『別哭了』

他越問她,她的眼淚就流的越厲害,她想起大哥說的話： 只要你瞭解他,你就一定會喜歡上他



※ ※ ※ ※

雨過天晴後兩人的關係開始有了些改變,斷雁西風對他說話不再夾槍帶棍,而是一種出自真心的關懷,而羽人非獍也不再見到她就立即迴避,雖然話仍然不多。

夜晚,一樣是一輪明月高掛上空,今晚她又是他琴聲的最佳聽眾,而這次她不再躲至一旁角落,而是光明正大地坐在他身旁仔細聆聽他精絕的琴藝。

『我要重新自我介紹,我叫斷雁西風』她大方地朝他伸出溫暖的手。

猶豫只是一瞬間,他那些微顫抖的手輕輕地伸出,帶點不確定,『羽人非獍』

斷雁西風緊握對方的手,笑的很甜,頑皮地宣布：『羽仔,很高興你成為西風的朋友』

END 全篇完